近期備受關注和熱議的“青花椒”商標事件有了新進展！日前，四川省高級人民法院（下稱四川高院）公開開庭審理了上訴人溫江五阿婆青花椒魚火鍋店與被上訴人上海萬翠堂餐飲管理有限公司（下稱萬翠堂公司）侵害商標權糾紛案。經審理，四川高院當庭宣判，認定溫江五阿婆青花椒魚火鍋店對“青花椒”字樣的使用系正當使用，萬翠堂公司無權干預和禁止，作出撤銷一審判決，駁回萬翠堂公司全部訴訟請求的二審判決。

　　一段時間以來，“青花椒”事件引發社會廣泛關注，有媒體報道四川多家餐飲店因店名中含有“青花椒”字樣被萬翠堂公司以侵犯商標權為由訴至法院，這當中就包括溫江五阿婆青花椒魚火鍋店。2021年，萬翠堂公司以其擁有核定使用在第43類商品或服務上的第12046607號、第17320763號、第23986528號“青花椒”商標，溫江五阿婆青花椒魚火鍋店未經其許可擅自在門店中使用“青花椒”字樣侵犯了其注冊商標專用權為由，將溫江五阿婆青花椒魚火鍋店訴至四川省成都市中級人民法院（下稱成都中院）。成都中院一審判決溫江五阿婆青花椒魚火鍋店停止在店招上使用“青花椒”字樣的標識，賠償萬翠堂公司經濟損失及合理開支共計3萬元。

　　一審判決作出后，溫江五阿婆青花椒魚火鍋店不服，上訴至四川高院。

　　審理中，四川高院查明，2016年4月6日，萬翠堂公司受讓取得第12046607號注冊商標（詳情見下圖1），其商標內容為從上至下排列的“青花椒”文字。2016年9月7日，萬翠堂公司注冊取得第17320763號注冊商標（詳情見下圖2），商標內容為橫向排列的“青花椒”字樣，左側帶有云朵狀的花椒圖案。2018年6月21日，萬翠堂公司注冊取得第23986528號注冊商標（詳情見下圖3），商標內容為橫向排列的“青花椒”字樣，上方帶有云朵狀的花椒圖案。上述注冊商標的核定服務項目均為第43類，包括飯店、餐廳等，且均在有效期內。

圖1

圖2

圖3

法院還查明，2021年5月21日，萬翠堂公司發現溫江五阿婆青花椒魚火鍋店在店招上使用“鄒魚匠 青花椒魚火鍋”字樣。2021年10月21日，溫江五阿婆青花椒魚火鍋店的經營者鄒利勇注冊取得第54776844號注冊商標（詳情見下圖4），商標內容為橫向排列的“鄒魚匠”文字，商標有效期至2031年10月20日，注冊人為鄒利勇，核定服務項目為第43類，包括餐館、流動飲食供應等。

圖4

經審理，四川高院認為，第一，依法注冊的商標受法律保護，萬翠堂公司系涉案注冊商標專用權人，涉案注冊商標均在有效期內，萬翠堂公司的合法權利應受法律保護。未經權利人許可，他人不得非法使用。

　　第二，注冊商標專用權的保護范圍與其顯著性相一致。商標的作用在于識別商品和服務的來源，故應當具有顯著性。《中華人民共和國商標法》第四十八條規定，本法所稱商標的使用，是指將商標用于商品、商品包裝或者容器以及商業交易文書上，或者將商標用于廣告宣傳、展覽及其他商業活動中，用于識別商品來源的行為。通常，商標顯著性與商標識別功能呈正相關，顯著性越強的商標，其識別商品或服務來源的作用就高，相關公眾對來源混淆的可能性就大，商標專用權的保護范圍相對較大；反之，顯著性相對較弱的商標，其識別商品或服務來源的作用較低，相關公眾由此產生混淆的可能性就小，商標專用權的保護范圍相對較小。青花椒系一種植物果實以及由此制成的調味料的名稱，在川渝地區種植歷史悠久，以其作為川菜的調味料已廣為人知，成為川菜不可或缺的元素和川菜風味的獨特印記。萬翠堂公司將“青花椒”申請注冊在第43類服務上，可以認為具有一定的顯著性，能夠起到區分服務來源的作用。但由于餐飲服務和菜品調料之間的天然聯系，使得服務商標標識和有青花椒字樣的特色菜品在辨識上界限微妙、相互混同，極大地降低了其注冊商標的顯著性，幾乎難以起到通過商標來識別服務來源的作用。萬翠堂公司在其官網宣傳推廣中使用的“青花椒砂鍋魚&招牌青花椒味”，其實也是強調“青花椒”是其菜品的口味和特點，其在訴訟中提交的證據也不能證明涉案注冊商標經過使用已經取得了較高的辨識度，與作為調味料的“青花椒”可以涇渭分明。《中華人民共和國商標法》第五十九條第一款規定，注冊商標中含有的本商品的通用名稱、圖形、型號，或者直接表示商品的質量、主要原料、功能、用途、重量、數量及其他特點，或者含有的地名，注冊商標專用權人無權禁止他人正當使用。涉案注冊商標取得授權后，其弱顯著性特點決定了其保護范圍不宜過寬，否則會妨礙其他市場主體的正當使用，影響公平競爭的市場秩序。

　　第三，溫江五阿婆青花椒魚火鍋店對“青花椒”字樣的使用系正當使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商標法》第五十七條第二項規定，未經商標注冊人的許可，在同一種商品上使用與其注冊商標近似的商標的，或者在類似商品上使用與其注冊商標相同或者近似的商標，容易導致混淆的，屬侵犯注冊商標專用權的行為。萬翠堂公司的涉案注冊商標分別是豎行排列的“青花椒”文字，以及由“青花椒”文字加圖案構成。溫江五阿婆青花椒魚火鍋店店招上的標識為“鄒魚匠 青花椒魚火鍋”，雖然店招上含有的“青花椒”標識與萬翠堂公司的涉案注冊商標中含有的“青花椒”文字以及呼叫相同，但溫江五阿婆青花椒魚火鍋店在“青花椒”字樣前面附加自己的注冊商標“鄒魚匠”標識，后面帶有“魚火鍋”三個字，“青花椒”與“魚火鍋”在字體、字號、色彩、高度、字間距等方面均保持一致，沒有單獨突出使用，而是與“鄒魚匠”“魚火鍋”共同使用，與萬翠堂公司的涉案注冊商標存在明顯差異。溫江五阿婆青花椒魚火鍋店在店招上使用“鄒魚匠 青花椒魚火鍋”，“青花椒”作為魚火鍋的重要調味料，使用在“魚火鍋”之前，完整而清晰地向公眾表達了其向消費者提供的招牌菜是青花椒魚火鍋，該標識中包含的“青花椒”是對其提供的特色菜品魚火鍋中含有青花椒調味料的客觀描述，并非商標性使用。溫江五阿婆青花椒魚火鍋店通過注冊“鄒魚匠”商標經營青花椒味的火鍋，沒有攀附涉案注冊商標的意圖，不會導致相關公眾產生誤認和混淆，其使用行為不構成侵權，不應承擔侵權責任。將特色菜品名稱標注在店招上是餐飲行業的慣常做法，特別是在川渝地區以川菜為特色的眾多餐館經營中，無論是店招還是菜單上使用“青花椒”字樣，相關公眾都習慣將其含義理解為含有青花椒調味料的特色菜品。萬翠堂公司作為餐飲行業經營者，注冊和使用商標都應當遵循誠實信用原則，對溫江五阿婆青花椒魚火鍋店就“青花椒”字樣的正當使用和誠實經營，其無權干預和禁止。

　　基于上述理由，四川高院依法作出二審判決。

　　“青花椒”商標事件發生后，本報曾于2021年12月28日推出《“青花椒”什么味？專家來細“品”》一文對該事件作出報道，采訪了多位知識產權專家就“青花椒”能否作為商標注冊、“青花椒”商標保護范圍多大等問題進行分析，引發較高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