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壓機（即空氣壓縮機）是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工業產品，其廣泛應用于裝備制造、汽車、電力、醫療、食品飲料、新能源、半導體等眾多領域。正因市場需求如此之大，行業內頻頻發生知識產權爭議。

因認為杭州捷豹空壓機有限公司（下稱捷豹空壓機公司）等生產銷售的空壓機涉嫌侵犯了第718815號“JAGUAR捷豹”和第3919063號“捷豹”（以下統稱涉案商標）注冊商標專用權且涉嫌構成不正當競爭，廈門東亞機械工業股份有限公司（下稱東亞機械公司）將前者訴至法院。近日，福建省高級人民法院（下稱福建高院）對該案作出二審判決，捷豹空壓機公司須賠償東亞機械公司30萬元且其企業名稱不得再使用“捷豹”字樣。因東亞機械公司在行業內具有較高知名度，該案受到了較高關注。

“捷豹”引發品牌之爭

東亞機械公司是一家在深圳證券交易所創業板上市的綜合性壓縮空氣系統解決方案提供商，是國內少數掌握螺桿空壓機核心技術的企業之一，“JAGUAR捷豹”品牌空壓機獲得多項行業獎項，“JAGUAR捷豹”商標還被認定為福建省著名商標。

伴隨企業的發展壯大，市場上出現各種涉嫌侵權行為，于是在2019年，東亞機械公司開展了一系列維權行動，該案就是其中一起。同年7月23日，東亞機械公司經公證取證，在一家名為三明市亞明機電有限公司（下稱亞明機電公司）的五金店購買了標有“杭州捷豹”文字及圖標識的空壓機（下稱被訴侵權產品），該產品信息標簽載明“捷豹空壓機公司以及制造商為浙江森隆機電有限公司（下稱森隆機電公司）”等信息。

東亞機械公司不僅認為上述產品涉嫌構成對涉案注冊商標專用權的侵犯，還認為捷豹空壓機公司將“捷豹”登記為企業字號等行為涉嫌構成不正當競爭，于是將捷豹空壓機公司、亞明機電公司、森隆機電公司共同起訴至福建省三明市中級人民法院（下稱三明中院），并索賠150萬元。

亞明機電公司認可被訴侵權產品系其銷售，但認為該產品是根據客戶需求進貨，不能無端加大銷售者的義務。捷豹空壓機公司與森隆機電公司則認為，捷豹空壓機公司和森隆機電公司的所有信息均可以通過公開渠道獲得，在沒有其他證據證明的情況下，不能單方推定被訴侵權產品由兩公司生產、銷售，也不能由此推定兩公司構成侵權。此外，捷豹空壓機公司的名稱經過行政部門審批，依法有效，其有權在產品上使用公司簡稱，因此自己使用“杭州捷豹”不構成不正當競爭。

三明中院經審理后認為，被訴侵權產品使用與涉案商標相同標識的行為，攀附了涉案商標的知名度，構成商標侵權，亞明機電公司銷售被訴侵權產品的行為構成商標侵權，須賠償東亞機械公司1.11萬余元。但東亞機械公司提交的證據無法證明被訴侵權產品由捷豹空壓機公司和森隆機電公司生產、銷售，因此不能認定兩公司構成對涉案注冊商標專用權的侵犯。

東亞機械公司不服一審判決，上訴至福建高院。

福建高院依法認定被訴侵權產品由捷豹空壓機公司和森隆機電公司生產、銷售，構成對涉案注冊商標專用權的侵犯。此外，捷豹空壓機公司將“捷豹”文字登記注冊為企業字號并進行商業使用的行為，構成對東亞機械公司的不正當競爭。由此，福建高院作出終審判決，捷豹空壓機公司須賠償東亞機械公司30萬元，森隆機電公司對30萬元中的25萬元承擔共同償還責任。

權利沖突如何解決

從一審和二審判決來看，裁判結果差異較大。那么，二審法院作出改判的主要理由是什么？對此，中國知識產權報記者采訪了該案二審審判長蔡偉。

蔡偉介紹，打官司講究的是證據，二審法院作出改判的主要依據是當事人提交的在案證據。比如，在被訴侵權產品是否為捷豹空壓機公司、森隆機電公司生產、銷售這一問題上，合議庭認為，根據被訴侵權產品機身上標示的“杭州捷豹”“杭州捷豹空壓機有限公司”“制造商浙江森隆機電有限公司”等信息，《使用說明書》上標示的“杭豹”圖文商標、“杭州捷豹”“杭州捷豹空壓機有限公司”等信息，結合二審中東亞機械公司補充提交的亞明機電公司微信轉賬記錄、微信檢索截圖等信息，可以確認被訴侵權產品系由捷豹空壓機公司、森隆機電公司生產、銷售。捷豹空壓機公司、森隆機電公司辯稱被訴侵權產品為冒用捷豹空壓機公司名稱和注冊商標，但其未提供證據予以證明，也未提交就其公司名稱以及注冊商標被冒用的相關維權記錄。因此，捷豹空壓機公司、森隆機電公司關于其未向亞明機電公司銷售過被訴侵權產品、被訴侵權產品非由兩公司生產的抗辯主張不能成立。

　　在捷豹空壓機公司將“捷豹”文字登記注冊為企業字號并進行商業使用是否構成不正當競爭的問題上，蔡偉解釋，由于捷豹空壓機公司的企業名稱系通過企業名稱管理部門登記取得，該案實際上涉及商標權與企業名稱權權利沖突的問題。對于這兩類權利沖突的處理應當按照保護在先權利、誠實信用及禁止混淆等基本原則進行。首先，從時間順序來看，涉案商標最早注冊時間是1994年12月，捷豹空壓機公司成立于2010年8月27日，企業成立時間大大晚于涉案商標注冊時間。其次，從主觀故意來看，在案證據表明，在捷豹空壓機公司成立時，涉案商標在相關行業內特別是空壓機產品上已經具有較高知名度，捷豹空壓機公司作為同業競爭者，對涉案商標的知名度以及東亞機械公司的企業影響力是應當知悉的，但其仍將“捷豹”文字作為字號登記為企業名稱并進行商業使用，而且其經營范圍與東亞機械公司的經營范圍交叉，屬于直接的競爭對手，該行為主觀上顯然存在攀附涉案商標和“捷豹”品牌知名度，為自己謀取不正當競爭優勢的故意。再次，從使用后果來看，雙方產品在市場上同時出現，顯然會造成消費者的混淆誤認。因此，應當認定捷豹空壓機公司的被訴行為構成不正當競爭。

“在實踐中，部分企業會實施‘傍名牌’等涉嫌侵權行為，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節省推廣的成本，在短時間內提高產品銷量和企業收入。但該行為涉嫌違反商標法、反不正當競爭法等多項法律法規。伴隨我國對知識產權侵權行為打擊力度的持續加大以及公眾知識產權保護意識的提升，此類行為注定不會有好結果。企業經營者應塑造自有品牌，通過產品創新、提升服務水平等進行差異化競爭。”蔡偉表示。